陸軍官校(二)
陸軍有哨兵、斥侯、偵察、阻擊等各種兵,受訓時斥侯偵察兵,去找敵人,二三人一組出發,沒有長官在一起,可以隨便説話聊天偷懶,我們稱為“摸魚”。阻擊訓練,有爬在樹上隱避之處,我們可以爬到果樹上採洋桃來吃,據說軍校因野外教育,對附近的農田有所破壞,因此對這些農家每年都有經濟的補償。
哨兵、標兵、衛兵,都是保衛的兵,營區、營房都有衛兵,寢室大家睡覺了,則有本隊學生輪流擔任,每小時交接。全校性的衛兵則由各隊輪流擔任,為了怕意外,值星官或上級會去查哨,看放哨的有無差失。每天有不同的口令,哨兵見到有人進出,要求口令,對答無誤,才可放行。
官校的大門進出人多,上至將軍,下至士兵,尤其是放假日,熙熙攘攘,在學校大門長官進出都要行禮。大門口的衛兵也代表學校的精神,在我隊輪到校區衛兵任務時,隊長就指定我去站大門口的衛,因為我身高體壯,動作標準,著裝整齊,精神飽滿,面貌端莊,思想純正可靠,給上級長官看到,覺得官校訓練有素,打仗勝利有望。
行軍是大家喜歡的項目,至少心理沒有壓力。第一次是不帶槍的“旅次行軍”從鳳山走路到高雄風景區“大貝湖”休息,大家欣賞美好風景,談談笑笑,中午伙伕會送來,像是一頓遠足野餐。第二次行軍,稱為“戰備行軍”,那就沒有這麼高興了,我們全部帶槍作戰裝備,走得又遠到“屏東”,我們抗步槍的還輕鬆,那幾位抗機關槍的真是苦得呱呱叫。第三次那是夜行軍,不過走得不太遠,練習你夜裏走路不摔跤,不怕鬼而已。
緊急集合,是一個重要的課目,訓練你在突發時間,緊急集合出發作戰。這是全校官兵必須參加的。演習項目是敵人半夜偷襲,部隊立刻召集作戰準備,訓練緊急集合的反應。在幾個星期以前,學校已經宣佈不久有這樣演習,日期不宣佈,說不定是今晚,也說不定是明天,弄得大家緊張萬分,隊上也常做這種訓練。有一天下午全校在大操場集合,宣佈校長剛從台北回來,要和大家訓話。上海人就會軋苗頭,猜想半夜緊急集合一定是今晚。熄燈就寢,等一會我假裝上厠,趁衛兵不注意拿了在槍架上我的槍,偷偷的穿了衣帶槍一起蓋在軍毯裡,神不知鬼不覺,照常睡覺。突然營房旁的炸藥爆炸聲、槍聲大作,一想是緊急集合演習,班長在叫全副武裝快到操場緊急集合,我站起來提了槍就往外跑,示範兵的表現不差,第一個到操場,等全隊到齊跑步到大操場,還算好不是最後一隊。
四個月的入伍訓練總算結束了,舉行閱兵,校長羅友倫中將親校,官長們騎着馬的檢閱式,再是踢正步分列式。盼望已久的放假可回台北過年了。
收假回校,第一批分科教育的離校,配合文學校的專業,進入軍事專科學校,學外文的,機械的進入海軍官校,在左營受訓。學農的,氣象的進入空軍機械、氣象的學校在岡山受訓。學化學物理等的進兵工學校,醫學院的到國防醫學院,法律、政治、行政等的進北投政工幹部校。其他學科畢業的,則留陸軍官校接受養成教育(綜合教育)。
綜合教育是要養成陸軍軍官必須了解各兵種的知識,分步科、騎兵、砲兵、工兵、裝甲兵、通訊兵、輜重兵。每一周訓練一科,其中騎兵一科我最有興趣,或許在現代戰場上已經沒有騎兵了。當時陸軍官校還有騎科,馬都養在官校傍的步兵學校,我們每天去步校上課,每人發一條二旁大出來像耳朵一樣的馬褲,先學跌跤,從馬背上跌下來,要採取那一種姿勢才不會受傷。第二步是學洗馬,用刷子刷,和馬談交情是拍馬的頭頸,千萬不能拍馬屁,因為馬的眼光不能看到後面,所以你在馬後面拍牠屁股,牠以為要傷害牠,準定給你一腳。在步校的馬,有二種,大型的阿拉伯馬和小型的四川馬,阿拉伯馬性情忠厚,雖然體型大但聽指揮,四川馬則狡猾,你不會騎馬的牠有感覺,你騎上去,牠兩條前腳往前一跪,你就從牠頭上摔過去,就有受傷的可能。我們每人分配一匹馬,我個子高,所以分配到的一匹是總司令的座騎,高頭大馬。
剛開始騎馬,是不用馬鞍,因為用了馬鞍,兩腳插在馬蹬裡,萬一摔下,腳沒有抽出馬蹬,就被馬拖着跑,那太危險了。所以教我們兩手撐着馬的頭,用力一撐跳上去,順勢一腳跨過馬背坐在背上,兩腳爽緊馬的肚子,雙手拿着韁繩,算是第一手,教官教着如果控制韁繩,就這樣,不必加油發動,馬慢慢走了。其次的課程是裝馬鞍,但仍不准使用馬蹬,祗能用力夾馬肚子,白天訓練下來,晚上腿酸得比行軍還難嗷,最後二天總算可以正式騎馬行走跑路,騎兵科結業,大家騎馬到高雄附近小港,樂得屁股痛腿酸都忘記了。軍校的騎兵科目,27期還是有受訓練的,以後有沒有不知道了。
二個月的綜合教育結束了,凖備分科教育,分科有六科,步兵採志願方式留下,在鳳山步兵學校受訓。其他幾科也依志願次序來分配,裝甲兵在台中裝甲兵學校。通信兵在宜蘭通信學校。工兵在工兵學校,砲兵在台南砲兵學校。輜重兵在台北聯勤總部汽車五級保養廠受訓。當然大家都喜歡到台北受訓,星期天可以回家,很多人都把輜重填為第一志願,如果你選不到別的專科,給別人第一志願滿額了,那祗能去台南學砲兵了。我選了輜重,投機一下,去不了台北到台南也無所謂,等分發選定,我有幸被選上輜重隊,我問指導員,他告訴我操行思想好的到台北,台北大官多,一切要小心。學科成績好的到台中裝甲兵,所有剩下的學生全部去砲兵。
學輜重就是學駕駛和保養修護汽車。從駕駛規則開始,紙上談兵,然後駕駛操作,我們使用的是所謂2噸半的GMC十輪大卡車,先將汽車用千斤頂架起來,十輪汽車架空,五人一車一組,十五公鐘換班駕駛,練習發動離合器換排檔,熟練後就開始正式行車了,有位同學他認為他會駕駛,但一開動就開到水溝中去了。從一般平路駕駛到公路上駕駛,長途駕駛,最後山地駕駛上坡下坡。當時軍車在路上行駛是霸王車,祗要喇叭一按,行人及車輛都得讓,撞了意外自己負責,跟軍方沒有官司好打的。教我們駕駛的教練,全是十八、十九歲的少年兵,教得很好,有耐性,總算沒有出任何意外。
汽車保養修護從一級保養到五級保養都要學,我們受訓就在五級保養廠,四個月下來,的確學得很多,車一發動聽聲音就知道車子壞在那裏,可惜到現在都忘了,自己車子出毛病,被修車廠敲了好幾筆錢。
分科教育結束,所有在外接受專科教育的學員,全部回到官校,舉行各兵種配合的大演習,地區包括鳳山市區及郊外,我們輜重隊,負責車輛交通,我被派在半夜把守一個十字路口的控制紅綠燈交通管理,覺得大材小用站在崗亭上,實在無聊,偶然抬頭一望,對面民房裡半祼的女士在燈火下乖凉,我興趣來了,磕睡也沒了。演習完畢歸隊,我得意的告訴駕車的同學,他們怪我為什麼紅燈不停久一點,讓他們也好看著維納斯提提神。
分科教育結束,所有學生從各專科學校回鳳山陸軍官校,接受政治教育一個月,每天下午都在大操場練習踢正步,為我們預備軍官第二期和官校25期共同舉行畢業典禮,中央來主持閱兵式的準備。